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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心汙傷人,心病傷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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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錚錚一覺醒來,天光已大亮,一瞟床頭櫃,竟已接近下午2點。前一夜的記憶零零落落,只記得她被抱進臥室,又被扔進浴缸,再被抱回臥室,最後也不知她說了句什麽話,本已準備偃旗息鼓的周將軍突然又鬥志昂揚起來,打破“降兵不殺”的約定,不但重新殺得她丟盔棄甲,更是讓她長留極樂、永不回魂。

打了一夜的仗,傷兵錚此刻聞著餐廳飄來的飯香味,只覺得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舌尖,進而傳導至胃,也顧不得去計較什麽情感糾葛、殺場勝負,更是忘了身體的傷痛殘疾,伸臂蹬腿拉筋,便欲起身。此時,周將軍卻化身軍醫,端著飯食翩然而至,伺候著錚傷兵在“病榻”上吃了一頓犒降餐,之後又是伺候著漱口、又是伺候著擦臉,擦完猶嫌不夠妥帖,幹脆又重新溫了條浴巾,把錚傷兵自頸項到腳趾均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。

待周自恒將她清理幹凈,擁入懷中時,葉錚錚直覺自己又變成了待宰的羔羊,欲哭無淚道:“勞動節是勞動人民休息的節日,不是勞動的節日。”

周自恒失笑地看著她:“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,我以為你會有話想對我說。”轉而又失落哀怨地嘆了口氣:“其實,你說得也沒錯,我現在就算再想,也真是有心無力了,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啊。我還得求你,這兩天給我個假吧,別讓我耕地幹活了,你家的地再好,我家的牛也不行了。”

葉錚錚臉刷地紅了:“我說你什麽了!”

周自恒神色一凜:“你對我說——都快40的臘肉了,裝什麽鮮肉!”

葉錚錚這才想起來,她昨天被周自恒鼓搗完了,好像是感慨了一句——“你一個38的演34的,這是演上癮了吧?都快40的臘肉了,裝什麽鮮肉。”她皺皺鼻子,猶自嘴犟:“我也沒說錯什麽啊,你至於這麽大反應麽?”

周自恒一縷一縷把玩著她的頭發,輕描淡寫道:“我也沒做錯什麽啊,只是讓你看看我34歲時的狀態罷了。”

葉錚錚立時想到了他那個無緣的前女友和無緣的孩子,不作聲了。

周自恒見她沈默了,也自知失言,便摟緊了她幾分,認真道:“她之後,我就沒再找過女人。”

葉錚錚心中一驚,自他懷中蹭出,俯身坐起,上下打量著他,目光中頗有些說不清、道不明的意味。周自恒如何不知她又在腦補些什麽,懊惱又無奈地把她拉回懷中,苦笑著自嘲道:“我那幾年一門心思鉆到工作裏。而且,我那時也有幾分自厭自棄,真是清心寡欲地成了聖人,跟做和尚相比就差一個剃度了。”

他這話說得太直白,葉錚錚尷尬了,縮在他懷裏,猶自嘴硬:“這話太假了。看你現在這樣,誰信吶。”

周自恒目光閃爍,湊在她耳邊低聲道:“多年積蓄。”

葉錚錚聞言,蹭地一下縮進被子裏,再不肯露出頭來。

事情就這樣翻篇了。

不然還能怎樣呢?葉錚錚略帶無奈地想。鬧了半個月的冷戰,在堅持與放棄的糾結徘徊間,她反而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,原來,她早在說“她要他”、“她愛他”之前就已經愛上了他。既然愛都愛了,他又確實沒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,她還在矯情什麽呢?畢竟,二級投資圈男女比例9:1,一個女人,能靠著自己站穩腳跟,在男人的戰場上廝殺,又能有幾分真正的白蓮、聖母情懷?而且,正如他所說的,她算計不過他,他不撒手,她又如何能抽得身去?至於以後如何,誰又知道呢?像她與程聿,當年都到了規劃“結婚”事宜的程度了,還不是落得勞燕分飛的結局?如今甚至還成了這般敵對的關系。買入一只期望長期持有的股票,所有的糾結和猶豫,便都在下單前,一旦買定,哪還有那麽多的取舍掙紮?會掙紮、會猶豫、會患得患失,無非是把長期投資做成了短線交易,或是把短線交易做成了長期投資,總之,都是投資預期和投資品種的錯配。但是,必須得先有勇氣試錯,才能再有勇氣糾錯,踩錯節奏大不了停下舞步,退出舞池,休息觀望,伺機再戰。她雖然也理不清自己對周自恒的心理,是長線投資還是短線交易,但她起碼知道,這一次,她難得邁開了步子、踩著節奏走了這麽遠,怎能對自己輕言放棄?

想明白了便一心一意好好過日子吧。說是這樣說,但人心畢竟是覆雜的,此事過後,葉錚錚對周自恒仍是多了幾分芥蒂,雖然若無其事地掩飾,但周自恒又怎麽可能感受不到?只是他如今即將大仇得報,又有一個曾以為遙望無緣的愛人相伴在側,這早已超出了他的人生設想太多,他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?時間還長,路也還長,只要她不抽手而去,她略失熱度的心,他總能再次捂得炙熱。

周自恒的“討情”之役,以勝利告終。只留下一個“後遺癥”,就是依舊熱心的阿姨們。葉錚錚如今簡直成了小區的“區寵”,恨不得每個阿姨看到她都在盯著她的肚子,這樣熱情關懷的目光實在讓她無福消受,只得跟周自恒搬到了他家。一進門,竟看到了一只周身灰藍的立耳幼貓站在玄關和門廳之間,一臉戒備地喵喵叫。她驚訝地看向周自恒,他如釋重負般笑著解釋道:“我們現在總算是一家團圓啦!你生日那天還在跟我生氣,蛋糕都一口不吃。我又不敢出門,生怕再也進不去了,上網買貓總歸不妥當,只好讓老季替我找了只,寄養在貓舍,昨天趁你上班時領了回來。”

葉錚錚開心地摟住他,獻上香吻,貓爸周即刻將貓女兒拋之腦後,二話不說,拎著貓媽錚就往臥室奔。葉錚錚最近疏於健身,一套高難度的動作沒做下來,還落得個腰酸背痛腿抽筋,被周自恒連連嘲笑。這種事,她怎麽能認慫?肯定不能承認是自己的問題啊,便嘴硬怪床不好,順便抱怨起了周自恒無事生非、害她搬家,他倒是不以為然,大笑著把她壓到身下說:“你家那兒裝修味道那麽重,孩子沒了也很正常。何況,你要是想要,咱們現在努力,也還來得及。”葉錚錚一邊打開床頭櫃預估存貨,一邊嘟囔道:“你不是暫時不想要孩子麽?”周自恒伸手把床頭櫃關上了,認真凝視著她:“現在想要了,特別想要。錚錚,我們結婚吧。”

葉錚錚沈默了。

周自恒見狀,心底苦笑了一下,他也只是試探,對她這個反應雖不覺意外,但到底還是失了些興致。他姿勢不變,但葉錚錚畢竟在他身下,這時候即使再不敏感,也能覺出他身體的變化,一時間心裏也有些不安,正要開口解釋,就聽他寬慰道:“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說,反正我一直在這裏,我也等得起。”

葉錚錚點點頭,這時候也不好再解釋什麽了,說多了反而壞了情分,只能手上加點小動作,主動求/歡,權作對他的慰撫了。周自恒明白她的意思,也不戳破,手上也跟著用起了力,邊揉搓細攆,邊用以往戲謔的口氣殷勤問道:“葉總這次想要什麽服務?”葉錚錚也不客氣,這時候跟自己的男人有什麽好客氣的,一邊哼哼一邊戴高帽:“我覺得,你挺有做律師的天份的。”周自恒不改商人本色,先把她引上了勾,待她欲罷不能後,再一本正經地討價還價:“我覺得一人一次才公平。”直到葉錚錚紅著臉應下了,才哈哈笑著重新俯下了身,目光閃爍。

葉錚錚,我一直在這裏看著你,你不知道我看了多久。所以,我等得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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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是二級市場的出差月——年報靜默期結束、溫度適宜、風光宜人、天氣正好。被年報期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二級狗們,紛紛撒著歡兒奔赴祖國各地,努力挖票的有之、混吃混喝的有之、庸碌無為的有之、大力勾兌的有之,總之就是各行其是,各自為政。

牛峰是個老江湖,又是一部之主,他才不會允許任何拖累他的事情發生呢。早在上任之初,就拿出前公司的研究員出差調研管理辦法,結合元豐基金的情況做了些細枝末節修改,在研究部內部推行了起來。新辦法顯然堵住了研究員所有混吃混喝的可能,或者說,起碼是以混吃混喝為主要調研目的的可能。“勾兌”方面嘛,你研究員自己願意做就去做吧,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嘛,但在報告所呈現的結果方面,是不能有分毫體現的,哪怕是盈利預測,都必須附上至少三家賣方公開報告的模型,再附上自己至少有五種情景假設的模型。換言之,寫報告的賣方不夠的話,這票再好,你也不能推。至於調研前的準備工作,那簡直就是一篇深度報告的要求,研究員們暗地吐槽——把準備工作做到這種程度的,真心不用去調研了,去調研那必然是去勾兌了,還得自己對這勾兌承擔後果。大家一番算計之下,出差倒是比以往少了許多。

葉錚錚在這方面向來隨大流,其他研究員提多少出差計劃,她也跟著提差不多數量的。但她仍是游慶紅的“愛將”,正如她當初判斷的那樣,游慶紅氣消了、想明白了,又回來找她了,成天指名道姓要看她行業的某某票,要她聯系安排調研,並陪同參加。投資崗的要求研究崗的陪同調研,這是必須去的,牛峰再強勢,也不可能跟基本的崗位職責、工作準則作對。

作為證券投研人員的家屬,周自恒表現出了絕對達標的素質,對葉錚錚頻繁的出差,不但毫無怨言,而且每次不管早晚,必車接車送。有一次,因為航班延誤,抵滬已是淩晨2點,游慶紅本想打車捎葉錚錚,結果變成了搭周自恒的車。游慶紅跟周自恒也算是“老熟人”了,這一見之下,對葉錚錚的認識又上了個新高度——這姑娘厲害啊!這兩條船踏得好啊!搞了半天,上次鬧上門來的,還不好說是那位家的還是這位家的呢!那個沒了的孩子,也說不好是這位的還是那位的呢!

人嘛,都是以己觀人的動物,慣於站在自己的經驗和認知裏揣摩他人。游慶紅站在他的節操觀上,是篤信葉錚錚有過孩子又處理掉了的,看看她四月下旬那副心事重重、郁郁寡歡的樣子就知道了。這方面,他最有話語權,行走江湖這麽多年,他也不是沒惹過這樣的風流債。他那時資金並不寬裕、離婚也未遂,好一番討價還價、講情說理後,對方才同意了分手費分期支付。好在對方也是同行,舍不得行業的錦繡繁華,拿了第一期的分手費後,默默打掉了孩子,即使他後面不再兌付,也終究沒有再做糾纏。這就是識時務的嘛!這樣的,在圈內所謂高知女性中,並不難找,太多的教育和行業的美好前景,讓她們放不下面子、撕不破臉。對方後來嫁了個普通的圈外人,他重情重意,包了個大紅包專門給她送了去,她雖然沒有邀請他參加婚禮,倒也乖乖收下了紅包。

不過,這個葉錚錚,就算孩子沒了,還能栓住這一位“更好的”,他怎麽就看走了眼,把這麽個人才趕到牛峰那裏去了呢?看她這個班照上、活照幹、唯唯諾諾、戰戰兢兢的樣子,估計那邊是上位失敗,這邊也就是個露水姻緣罷了,各取所需,玩夠就散。所以他就說嘛,這圈子的女人骨子裏都差不多的,只看誘惑夠不夠罷了。這樣想著,游慶紅平日裏對待葉錚錚便多了幾分隨意,雖不至於鹹濕,但那些略帶暗示的暧昧和略失分寸的玩笑,總歸讓她感到不悅。

葉錚錚沒有跟周自恒抱怨這些,她了解游慶紅,他看重那張道貌岸然的君子之皮,只要他的舉動不像內心那麽齷齪,她倒也不至於應對不了。而且,她也不希望有了男朋友,就丟掉了自己在工作中處理問題的能力。何況,周自恒也暗示過她了——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朋友。她於是便明白了,游慶紅如果越界到讓她無法忍受的程度,還有牛峰呢,這等“大事”,牛峰一定喜聞樂見,定能鬧得個天翻地覆。反正對她來說,要麽是吃明虧,要麽是吃暗虧,職場上吃了這種暗虧最後也會變成明虧,不如提前做好防護,不吃虧。不過她也有些奇怪,以周自恒的機靈勁兒,那天晚上接他們時,應該就能對後面的事情有所推斷了,為什麽他就不像別人家的男人那般反應呢?

她有一次借著周自恒跟阿姨們匯報“孩子沒了”的話茬,故作哀怨狀道:“唉,你怎麽就一點都不在乎你女朋友的名聲呢?”

周自恒淡然答道:“你活在這世上,便必須跟人打交道,有了人際交往,便難免有利益糾葛、流言蜚語。心理上的事,除了自己鍛煉得強大一點,外力終歸是有限的。你在我眼中是什麽樣的,那就是什麽樣的。至於別人眼中的你,我不在意,也希望你像我一樣,不要在意。臟水潑下來,身體肯定是臟的,世人大都只看表面,別人看了自然就說你的心也臟了,為了這麽句話,把自己的心搞病了,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。”頓了頓,又鄭重道:“錚錚,你要記住,我寧可你的心是臟的,也不想你的心是病的。你的心要是臟了,我可以幫你洗幹凈,或者陪著你一起臟;但它要是病了,我卻既不能陪著你一起病,也治不好它,我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,你這樣對我才叫真的殘忍。”

葉錚錚知道他一定又是想起了前任。他這個前任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,但卻俱是對她有利的,她作為“既得利益者”實在沒有立場打探更多,她只能點頭應下。這個話題便就此打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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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葉錚錚是要“感謝”游慶紅的,因為他“不得體”的態度,她在牛峰面前若有若無地上了些眼藥未雨綢繆,既讓牛峰對她更加信任,又讓她在以後躲過了大大小小許多的禍事。遠的先不說,近的這一樁自然是代婷了。

五月下旬,探知到人力在OA上批準通過了這一批升職名單後,代婷終於松了口氣,放心穿上了防輻射衣,她瞞得也很辛苦,而且也實在要瞞不住了。

一些好事的女同事自然去找葉錚錚旁敲側擊了,葉錚錚一頭霧水苦笑道:“我這個月都在跟著基金經理和牛總滿世界的出差啊,除了開大例會,我都基本沒回過辦公室,我上哪兒知道去啊!”有人就說了——我問了,說是迷迷糊糊剛發現的,才七周。又有人說——別逗了,我都生倆了,這起碼也得10幾周了。有人接著說——你們部門都沒人發現麽?

葉錚錚笑得更苦了:“都說了,我很少在啊。而且我又沒懷過,我去哪兒發現啊。你們在這說的幾周、幾周的,我還得在腦子裏乘以7除以30按月折算呢。”

大家面面相覷,交換了個眼神,繼續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。正說著,看到人力的姐姐陰著臉走來了,趕忙作鳥獸散。哈,這下可有好戲看了,等著看牛老板、邊老板和人力撕吧!

普通員工都能看出來的事,牛峰能看不出來麽?

他畢竟是兩個娃的爹了,又浸漬職場多年,知道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就是“懷疑”。想到部門聚餐時,代婷借故請假的反常,這周再這麽一看,打個電話問問老婆,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懷疑。不但確定了懷疑,聯系到葉錚錚此前的“懷孕爭產”風波,他還想到了另外一層——邊衛東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啊!誰不知道這代婷是他這邊的關系啊,招個關系戶進來生孩子,太正常不過了。但是他牛峰來了啊,這小姑娘只是個助理研究員,這時候懷孕,他明年給她調崗扔到後臺也沒人能說什麽。這可是個研究崗啊,投研一線啊!代婷家裏肯定得找邊衛東啊,邊衛東就給出謀劃策了——瞞到升研究員。升到了研究員,再想給她轉崗可就難了。正好游慶紅恨著葉錚錚呢,幹脆栽到葉錚錚身上,再找人家男朋友家鼓動鼓動,也算是回他牛峰一個打臉之仇。至於這男朋友家麽,畢竟代婷是葉錚錚助理,看著兩姐妹關系又挺好的,估計也是能套到話的。

哎,職場嘛,這麽做雖然齷齪,但也並無不可,去年不是還有個賣方女銷售因為獎金包太大,被同事爆料她跟甲方客戶上演一對多大戲、只能靠驗DNA給孩子尋爹麽?要是這葉錚錚是個執拗剛烈一點的,估計還得鬧出心病來,或者灰頭土臉地辭職而去,無論哪種,都算是折了他牛峰一員能將了。關鍵是,他現在正是用人之際,這“雞”被人用這麽下作的方式一殺,以後還有哪只“猴”敢站他山頭?邊、游二人都不是好東西!拉幫結派、任人唯親,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、內鬥不斷,逼走了多少能人幹將啊!看看這業績差的!不行,這一次要是被他們算計了,那他牛峰以後還怎麽立威!?一時的臉面有什麽,只要放下臉能立起威來,這臉不就又回來了麽?

想到這裏,牛峰又點開了OA,一個頁面是各部門的提職流程樹,一個頁面是他提的研究部新的考核、提職和加薪、激勵辦法流程樹,他看了一會兒,陸續給流程節點的相關人士打起了電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劇場:

阿福:題材冷門,戰爭描寫又不詳細,不會有人看的。

作者:能力有限。自娛自樂。

阿福:我的助理要是這麽不求上進,一定開除他。

作者:那你說怎麽辦呢?

阿福:全季酒店聚一聚吧,我給你好好講一講。

作者:新財富首席住全季,丟了你們名利場的臉。

阿福:你懂什麽!五星酒店不怕遇到熟人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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